我只是一个小透明

【开欢】雨夜

阑珊尽处:

写在前面:叶开x李寻欢。对,没错,你没看错。

云,乌云。
乌云裹挟着雷电自天边翻卷而至,吞噬了红日。
李寻欢立在客栈的檐下,眉头已经锁起。
他虽好享受,却也绝对不是畏惧风雨的人,更不会为因为风雨担忧。
可眼下,那双时刻裹挟着春风的眼睛望着天边,竟然隐隐露出一丝忧虑。
这丝忧虑没有停留很久,就很快被和煦的笑意所取代。在能笑的时候,他从来不会对着别人摆脸色:
“我还要多住一日,车上的酒坛不必取下,却要麻烦你替我备好一桶洗澡水,我希望今晚不管什么时候,它都是滚烫的。”
这样潮湿的天气,煮水并不轻松。刚刚在搬酒的店小二眼睛还没有完全瞪起,就被落在掌心的银两晃眯了眼,忙不迭的去准备。
这笔交易简单而快速。李寻欢很满意,他瞧了瞧客栈前的马车,又瞧了瞧阴沉的天色,脸上就显出期待而愉悦的神色来。

雨,终是倾盆而下。
水幕连接着天地,又将这片天地笼罩在喧嚣的寂静里。
这种时候,若能呆在干燥舒适的屋子里便已经是天大的享受。李寻欢不但正处在这样的享受中,他的手里还有酒。
他在喝酒,却喝得很慢。每喝一口,他都要停一停,望一望门外喧闹的雨。
他望向门外的时候,眼中就又浮现出那种期待和愉快,还有那一丝不甚明显的忧虑。
忧虑并不是忧愁。所以李寻欢的手还很稳,喝下酒时的咳嗽也很轻,比桌上跳动的烛火还轻。
酒壶已空,还剩最后一杯酒。
李寻欢晃了晃酒壶,仔细看着最后一滴酒落在将满的杯里。他端起杯,发出满足的叹息。
最后一杯酒,好像总是比之前的每一杯都好喝一点,让人更想要喝进去。都是一样的酒,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?是不是人总是这样,只有对即将失去的事物才更加珍惜?
李寻欢没有想这些,他只想舒舒服服的享受这最后一杯酒,让它带着暖人的温度慢慢滑过舌喉,留下令人回味的甘醇和火辣。
“咳嗽还没好,就不该喝酒的。”
声音很远,仿佛说话的人也很远。可这声音却偏偏又很近,穿过雨声清清楚楚落在李寻欢的耳朵里。
杯已至唇边,又停住。
李寻欢缓慢的放下杯,嘴角挂着无奈的苦笑,说话时语气却如同春风般温暖柔和:“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子及时呢?”
那个人已经大步踏进屋里,身后拖着长长一串的脚印和水渍,在灯下泛着光。他两手空空,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爽,连下巴都还不住的滴水。
他却偏偏还在微笑,笑得好似一只晒着太阳的懒猫。
他笑着道:“我还是来得太晚,没能多喝到几杯酒。”
说完这句,他竟然伸出手,将那最后一杯酒从李寻欢的指间取走,一仰头灌进自己的嘴里。
没有一个酒鬼会愿意自己的酒被人抢走,何况是最后一杯酒,一杯本已经在自己唇边的酒。
李寻欢是个酒鬼,彻头彻尾的酒鬼。可他竟然没有拒绝,连眉头都没有皱起。
只因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酒上。
从那个人走进灯光下的那刻起,李寻欢就一直凝住着他的脸,带着实质般的温暖和专注,还有不容忽视的愉快和爱护。
被这样的目光包裹,那个人的眼睛也亮起来,亮如星辰。
李寻欢缓缓开口道:“你的内力有所精进。”
他指的,是刚刚拦着自己喝酒的那句话。能传音入耳这样准确,的确需要不小的本事。
听到李寻欢的话,那个人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。他的微笑总是充满了自在和慵懒,此时变得欣喜和雀跃,连腰板都挺了几分,就好像得到夸奖的孩子。
那人就这样笑着道:“因为我实在有个好师父。”然后,他的目光离开李寻欢,落在李寻欢身旁的空位上。他好像终于对自己感到满意,准备坐下来用休息来犒劳自己。
就在他迈出步子的时候,李寻欢突然身动,拦在他身前,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:“你该上楼去,那里有洗澡的热水也有干燥的衣服。”
小李探花用这种口气说话时,还没有人肯不听从的。
那人嘴角的笑便化作了苦笑:“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子及时呢?”

热水灌满了整整一桶,就立在房间的正中央。那个人正趴在桶里,李寻欢就坐在他身边。
洗澡时和别人泡在一个池子里也许不算奇怪,若有人衣着整齐的守在旁边就显得有些尴尬。
可眼下的两人并没有觉得不妥,他们就这样一个在水里一个在桶外,隔着那个宽敞结实的木桶聊天。
李寻欢道:“你现在叫什么?”
――难道那个人有过很多不同的名字?
那个人显然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滑稽,他笑了笑。这个笑容和之前又都不一样,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:“叶开。木叶的叶,开心的开。”
李寻欢眼神波动,缓缓道:“终于,你开始用这个名字了。”
叶开笑道:“我岂不是向来只有这一个名字?”
李寻欢道:“总归别人也知道,才算数。”
叶开垂下头,又突然扭头去看窗外,感慨道:“这也许是今年夏天的最后一场雨。秋天很快就要到了,你该早些把裘皮备好。”
李寻欢嘴角带笑,眉心却微微皱起,喃喃道:“秋天是落叶归根的好时候。”

水汽蒸腾,又被风吹散。
烛光映着李寻欢的侧脸,仿佛抹去了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,让那双充满活力和生机的眼睛更加明亮。可他终究不再年轻,终究少了很多年轻时才有的锐气。
叶开还很年轻。
他盯着李寻欢的侧脸,突然伸手,握住了李寻欢的手腕。
温润的湿气透了薄衫,唤回神游的心神。李寻欢扭过头,就看见了叶开的微笑。他了解叶开足够久,足够分辨出叶开是在想些愉快的事,而且正在等着被问。
于是李寻欢笑问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
叶开拨了拨桶里的水,笑道:“我在想,如果我今晚继续赶路的话,我们岂不是错过了?”
李寻欢挑了挑眉:“你难道看不见那个载满了酒的马车?”
“原来你是故意把它摆在门口,好让我瞧见。”
这就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味道了。
李寻欢含笑叹息道:“若你肯少给自己吃些苦头,我又哪用得着耽搁一整天的行程?”
这回叶开真的有些糊涂,简直有些委屈:“你难道不是听说了傅红雪快到边城的消息,才专门在路上等我?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李寻欢的语气放柔,“我纵然担心你,可我也的确有自己的事情要做。”
叶开立刻道:“那等到下次……”
李寻欢不等他说完,点头道:“我当然要原封不动讲给你听的。”
有了这个保证,叶开便立刻闭上眼,尽情享受热水带来的舒适,不再问李寻欢要去哪里,去做什么,有没有什么样的凶险。
他从记事起便认识李寻欢,对李寻欢的本事知道得一清二楚——除了李寻欢,本就没人比他更了解小李飞刀。

水已凉,人已经不在水里。
灭了烛火的屋内一片漆黑,唯有雨声不息。
还有呼吸声。
人活着总是要呼吸的。活着,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,这是每个人生来具有的美好。可偏偏有些人,只不过为了自己活得更好,便宁愿别人活得不幸,宁愿让别人去死。
这样的人若是去死,岂不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?这样的人若是活得不幸,岂不是罪有应得?
叶开盯着眼前的漆黑,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,突然道:“你教给我的,我全记得。”
呼吸声停顿。
叶开接着道:“我记得,学会爱人比学会杀人更重要。”
呼吸绵长。
黑暗中传来李寻欢的声音,柔和平静,充满了温暖和爱惜,任谁也听不出半点忧虑的味道:“我信你。”
某样冰凉狭长的物件落入叶开的手里。
飞刀。李寻欢的飞刀。
刀身冰凉,叶开的指尖却变得滚烫。
此时,说话已经多余。
夜过半,却还很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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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11-23